一家不少的扶帮和接济。但是一见到月儿,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就心甘情愿地想为她做些事情。
二老汉想着前一阵子土改他还分下几石麦子放在瓮里没有动,想着,他就回到自己住的窑里掀开盖在瓮口上的黄泥盖子,里面果然有满满一瓮黄澄澄散发着甜丝丝香味的麦子。“好呀,背一袋送过去,月儿就和原来一样能吃上白面饺子了。”二老汉想着月儿,他那不整洁的胡哩拉茬的脸上就漾起一片满足的笑。他搓揉着两只树根一样粗糙厚实的大手,在窑里寻找着装盛麦子的毛裢布袋。二老汉在窑里找遍了,也找不出来一条装盛粮食的布袋,他根本就没有置办过这一类的东西,怎么能在他的窑里找出来呢。“把他妈儿的。”二老汉诅咒一声,走出窑门站在雪地里,隔着场院边的矮墙喊叫起来:“小河翠翠,翠翠小河。”
隔壁场院里小河和翠翠同时从窑里出来,他们看着矮墙那边的二叔问:“啥事呀二叔?”
“给我拿一条布袋子过来。”二老汉说。
“要布袋子干啥?”小河再问一声。
二老汉稍稍迟疑一下说:“要过年了,卧马沟的拴娃月儿还没有面呢,我灌些麦子给他们送过去。”
“是这事呀,这事不用你操心。”小河果决地回复了二叔,就拽着翠翠回窑里去了。
二老汉看着小河窑门上那呼闪着的棉布门帘,气急地叫骂起来:“小河小河,你这个龟孙子。”
小河再从窑里出来的时候,脊背上就鼓鼓囊囊地背了半袋子粮食,他看着依旧站在矮墙那边恼着脸的二叔嘿嘿地笑笑说:“二叔,你那点粮食先放着,翠翠早就把麦子装好咧,我这就给他们送过去。”
还等在矮墙这边的二老汉灰土土的脸色一下也变的明快起来。事实上他对这个侄儿是满意的,侄儿勤快厚道知恩图报,方方面面都和他老哥俩象。二老汉捋一下胡子拉茬的下巴,笑眯眯地说:“也罢。”小河把这半布袋麦子搭到老叫驴脊背上后,二老汉和翠翠都争着也要跟着去。小河伸出粗壮的胳膊把两个人往边上一豁,板着脸说:“仗着人多去打架呀,道上这么多雪,你们不怕把棉窝窝弄湿,我还怕把你们摔了跌了呢。”说完他就牵着老叫驴独自蹶蹶地走了。
张小河雪里送炭,送来这么多黄澄澄金闪闪的麦子,让耀先月儿感动极了,他们拥在一个被窝里脸对着脸久久地回想着小河哥一家对自己的恩惠。月儿在耀先怀里慢慢地睡着了,她的呼吸平缓轻柔,她的脸上露着动人的笑靥。耀先轻抚着怀中的月儿,想的更多更乱,他想:月儿这么美丽善良,可是他却不能带给她幸福。他带给她的是担惊受怕、是吃苦受累、是没有尽头的苦难和屈辱……耀先抱着熟睡在梦里的月儿,在黑暗中幻想着,幻想着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耀先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月儿不在他的怀里,不在炕上,也不在窑里。再细一看放在门后的自己辫纽的扫帚少了一把,不用问月儿是顶替他扫街去了。耀先赶紧蹬穿上衣裤,提起另一把扫帚追出门去。在麻麻亮的晨曦中他看见月儿已经在皂角树下扫官窑前那片大场子了,看着冷彻的寒风正在撕裂着月儿单薄的身体,耀先心里涌起一股酸楚的感觉。夜里想的那么多好事,一睁眼就全没了,全成了虚无飘渺的东西。
别人还在温柔乡里做梦的时候,耀先月儿扫完全村的巷道,扛着扫帚顺着坡道往崖口上走的时候,耀先看着月儿那一身灰土破旧的衣裳,和冻的有些哆嗦的身体,在心里发起狠来:这么美丽善良的月儿跟着他过的不是舒心畅意悠闲自得的好日子,他不甘心呀。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初一,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大年初一,是他和月儿在崖口上要过的第一个大年初一。这个大年初一他一定要让月儿高兴起来。回到崖口,耀先扳住月儿瘦削的肩膀说:“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是下马河年里最后一个集日。”
月儿闪动着水灵灵的黑眼睛,看着耀先,再看看窑门外那一片茫茫白雪覆盖着的山野,把精致的脑袋一偏,好看的脸上带着一抹柔柔的笑意说:“就算是腊月二十九,就算是年里最后一个集日。你还想再去背柴呀?夜个小河哥送麦子来不是把二叔的话也捎来了吗。二叔说年里不背柴了,等过完年,等坡上的雪消了,等他的唢呐再响起的时候再去背柴吗。对面山坡上响不起二叔的唢呐我就不让你去。”月儿说着还撒娇般地偎依在耀先的怀里。
抱住软绵绵偎依到怀里来的月儿,耀先更感到歉疚、更感到不安、更感到自己肩负责任的重大:“招呼好月儿!”这是爹离开这个世界时说下的最后一句话。“招呼好月儿。”是他郭耀先今生今世最大的愿望。月儿跟上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和屈辱,他还能让月儿在大年初一里再端起一碗清汤寡水一样的汤饭?他要让月儿像过去一样在过年的时候吃上肉,吃上饺子。要让月儿像过去一样在过年的时候穿上崭新的花衣裳。耀先神情凝重地看着月儿,坚定地说:“我赶集去,我给咱置办年货去。”
倚在耀先怀里的月儿就像是缠在树上的藤蔓一样柔软妩媚,这些天来他们共同经历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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